勞瑟

私設居多

前一篇「親友」的後續,寫革命後的故事,現世捏造,各種腦補

無視前篇也是沒問題的

 

 

 

 

 

 

  吵醒勞爾的是窗外的稠啾鳥鳴。在冷風伴隨消毒水的氣味襲來之時,他的思緒剛好掙脫初醒的混沌:戰爭結束得很是時候,恰逢一年開始。

 

  勞爾的記憶仍停留在那晚的突襲戰,沒人料到戰況會像戰前的沙盤推演一樣順利,在數小時激烈的混戰之後,他所屬的革命軍取得了最終的勝利,霎時難以言喻的喜悅與疲憊感擊潰了他的意識。

 

  勞爾起身,赤腳坐在床沿適應著這個嶄新的世界。尹貝羅達的平民與貴族因為戰爭消弭了差異,政治不再是掌權者的玩具,這是革命軍以鮮血換取的結果,但他所得甚少,年輕人該有的純真與夢想,早在視線第一次跟隨子彈貫穿敵人的身軀時,就溶化在血霧中消失殆盡,在回歸平民身份的這一刻,他竟想念起那些驚心動魄的日子。

 

  他想念某位朋友。某位久未聯絡的朋友。但無論革命成功與否,結局都一樣。

 

  他們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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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爾推辭掉所有與革命有關的功名獎賞,和失去家園的難民一同在雷文茲帝爾的重劃區搭建起屬於自己的房屋。他未曾想過如何在和平的時代生活,對漫漫無期的未來毫無計畫,儘管每天都得煩惱下一餐在哪,他依然沒打算找正式的工作,只隨意接受朋友的介紹四處兼職。

 

  不曉得捱過多少喪失目標的日子。忙碌的生活節奏沖淡體感的敏銳,勞爾逐漸忘記槍的重量、也遺忘了血的腥黏,直至一日清晨,他注意到鏡中的人影不再是理著平頭的熱血青年,才發現自己變得平凡,從頭到腳再也找不到曾身為軍人的痕跡了。

 

  「勞爾,今天的工作結束以後到老地方喝一杯吧!」

  「好啊。」

 

  在新興國家尹貝羅達,像勞爾這樣勤奮又守規矩的年輕人著實少見,即使貧窮也多半心存抱負,是不可能待在小地方埋沒一生的,因此勞爾意外地很受歡迎。由於下工後便無事可做,對於這些邀請,他一是來者不拒,這次也隨口答應了對方的邀約。

 

  「約好囉!今晚你請客,一定要到喔!」

  「喂,這是我第幾次請客啦?」

 

  像這樣一面做工一面和熟識的酒肉朋友有一句沒一句的閒扯,工作並不有趣卻也不顯得乏味。勞爾在談話中刻意不提自己的背景。若被查證參與過革命、甚至曾是軍隊的一份子,恐怕會影響到雇主雇用的意願,雖然日子久了旁人難免追問,緊要關頭再托出編造好的謊言就沒問題了。

 

  時間很快地來到太陽西下的前一刻。總是比其他人還認真的勞爾,今天也確實完成了預定的工作進度。他在臨走前撩起上衣下擺擦去臉上的汗水與污漬,與仍在努力的損友們一一打完招呼,便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烏煙瘴氣的工廠。

 

  綿密的黑雲正籠罩著尹貝羅達,細小的雨滴鑽過樹葉縫隙敲醒午後的街道,溼涼的空氣隱約含有農作物成熟的香味,時值初秋,農民歡欣鼓舞的季節。

 

  勞爾在回家途中碰巧撞見幾個逃課的孩子。孩子們一面用粗俗的髒話咒罵天氣一面彼此推擠著逃回架有遮雨棚的庭院,在帶頭者的號令下徒手挖開軟爛的泥巴,模擬軍隊間的攻防戰。

 

  勞爾點燃手中的菸,默然看著這場迷你戰爭開打。在他的個頭與這群孩子一樣高的年紀,也經常和朋友嬉戲打鬧,只是朋友的家教嚴格,雨天頂多只能待在屋內玩模型。

 

  就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一樣,勞爾耳邊響起金髮少年清亮的嗓音。

 

  --昨晚組裝的軍艦,還沒決定色系。你喜歡什麼顏色?

 

  金髮少年打開裝有顏料的木箱,從箱子裡倒出許多貼上標籤的玻璃罐,玻璃罐裡滿載彩虹。彩虹--他用貧乏的詞彙形容令人眼花撩亂的色彩。

 

  --選個漂亮的顏色吧!

 

  在對方的催促下,他低頭打量散落在桌上的瓶瓶罐罐。每個玻璃罐盛裝的顏色都鮮豔得像糖果,孩子最愛的那種,但如何華美的色彩都無法奪取他的注意力。

 

  最後,他拾起其中一個玻璃罐,對金髮少年說道。

 

  「我喜歡這個。這個顏色和你的眼睛一模一樣。」

 

  --你喜歡我的眼睛?

 

  金髮少年的唇畔多出一抹羞澀的淺笑,那雙不時偷偷關注他的琥珀色眼眸正凝視著他的臉,眼底隱約流露出這個年齡不該存在的情感。

 

  有一股溫暖的情緒自胸口蔓延開來。他的思緒因為眼前的淺笑停止流動。

 

  喜歡嗎?答案是肯定的。

 

  確實是有好感的。

 

 

 

  「勞爾。勞爾?」

 

  在淅瀝的雨中又聽見那清亮的嗓音。

 

  尋找著聲音來源的勞爾,目光與瑟法斯的視線重疊了。

 

  「--我今天剛好在附近開會,聽說你住在這裡,就順道過來瞧瞧,結果……我迷路了。」

 

  披著西裝外套的瑟法斯神色羞赧的解釋著。那頭漂亮的長髮和眼鏡都沾上了雨水,整個人看起來狼狽極了,一點位居高處的威儀都沒有。

 

  「沒帶隨從或護衛?」

 

  這附近的確有座會議廳,但是瑟法斯身邊怎麼可能連一個士兵都沒帶。

 

  「我跟他們說不必跟過來。」

  「這樣啊。」

 

  勞爾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奇異的錯覺,彷彿這是兩人相識的最初之日,當時仍是少年的瑟法斯一臉靦腆的來到他面前與他交換了名字,他們的友誼便始於那天。一切是那麼的自然而然,他幾乎忘記上次見面時他是如何把瑟法斯壓在身下的。

 

  瑟法斯打算怎麼處理他們之間曖昧的關係。在那之後,他寄了多少封信都沒得到明確的答覆,如此明顯的迴避,讓他以為他們連朋友也不是了。興許沉默即是答案,他們一向很有默契,不會有結果的戀情,無論是誰都知道不需要明言的。

 

  勞爾朝瑟法斯展露笑容。友情的微笑,彷彿兩人未曾發生過任何不正當的行為。

 

  「我正好要回家。要來我家躲雨嗎?我弄點飲料給你喝。」

  「……謝謝。」

 

  瑟法斯的嘴角揚起含蓄的淺笑,望向他的雙眸流露出有別於友情的另一種感情。為何在長久的冷卻之後,心中依然感受得到最初的悸動?思緒停止了流動,以致於勞爾根本沒聽見下一句話。

 

  「那麼就麻煩你帶路了。」

 

 

 

  勞爾領著瑟法斯回到位於重劃區的住所。7坪大小的房子只粗略隔開臥房和浴室,並未保留接待客人的空間,甚至連椅子都沒有。瑟法斯將折好的西裝外套放在床鋪旁的桌上,和負責護送自己的下士通完電話,站在鏡前整理起儀容。

 

  勞爾打開衣櫥,挑選乾淨的衣服扔到瑟法斯身上。

 

  「不勞你費心,我待會就走。」

 

  瑟法斯打理好微溼的長髮,將毛巾與衣物物歸原主。勞爾趁這段時間草率地洗了澡,替遠道而來的貴客沖泡好一杯即溶咖啡,待對方接過杯子才想起這個人的舌頭很挑,於是又重新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

 

  瑟法斯皺眉喝完那杯黑漆抹烏的飲料,正欲拿水沖淡口中澀味,目光不經意地瞥見桌上的報紙。

 

  「你有讀完報紙上寫的文章嗎?」瑟法斯啜飲一口水,略微思考幾秒,有些猶豫的開口。「尹貝羅達和古朗德利尼亞帝國為了彼此的和平簽約一事。」

 

  「嗯。」

 

  他是從什麼時候起就不再關心政治了?勞爾一怔,沒解釋那其實是拿來包便當的,安靜地等待瑟法斯繼續話題。

 

  「在古朗德利尼亞帝國眼中,革命成功的尹貝羅達太礙眼了。他們三番兩次阻撓尹貝羅達通往米利加迪亞的商隊,最近更變本加厲的奪取運輸隊的物資。」

  「聽起來有戰爭的預感。特地過來找我是為了整備軍隊嗎?」

  「當然不是,我是反戰派的。」瑟法斯溫和地說道。「尹貝羅達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怎能隨便再起干戈。」

  「嗯,你說得沒錯。」

  「而且我們也和帝國簽了和平條款,只要沒有違約就不會兵刃相向。」

  「和平條款?」

  「今天上午才談妥內容,明天會在第六會議廳確認合約。」

 

  勞爾從沒聽說過什麼條款,恐怕是最近的新聞吧。看來是瑟法斯主導的簽約,還真是不得了的成就--雖然心裡這樣想,表現出來的態度卻有些冷淡。

 

  瑟法斯的臉頰因為緊張而顯得紅潤。

 

  「勞爾,為了慶祝合約成立,明晚將在第六會議廳舉行宴會,屆時會有許多大人物到場……我向熟識的長官提過那場戰役,你在革命軍裡很活躍,他們都聽說過你的名字,也許我能引薦一兩位官員給你認識。」瑟法斯對於能夠幫助摯友拓展人際關係這件事感到雀躍不已。「尹貝羅達現正缺乏人才,與其待在這種小地方,不如--」

 

  「不必了。」

 

  勞爾從瑟法斯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果斷拒絕。

 

  「我不是為了軍職而革命,未來也不會因為任何理由參與政治。尹貝羅達回歸和平,現今的統治下不再有以前的階級制度,在我心裡這就是最完美的結局。」

 

  沒料到好友會拒絕自己的邀請,瑟法斯的臉上寫滿尷尬。

 

  「我以為你會想連革命的份一起慶祝。」沉默了好一會兒,瑟法斯故作冷靜的詢問。「我們已經不是能為對方的成功感到喜悅的朋友了嗎?」

 

  朋友,這個詞聽起來很刺耳。

 

  「慶祝可以,介紹就免了。我會參加明晚的宴會,你酒量差,別喝太多。」勞爾笑道。「我沒法像以前那樣揹你回家。」

 

  「我當然會節制。」

 

  沒得到確實答案的瑟法斯顯得有些沮喪,卻仍打起精神回應。

 

  「在見到你以前,我不會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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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爾將頭髮修剪整齊,從衣櫃裡翻找出尹貝羅達的舊制服--這是他最體面的一套服裝--還有以前常穿的黑色軍用外套,勉強看得出過去身為軍人的影子。萬一讓認識的人瞧見他全副武裝的模樣,恐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為了掩人耳目,他刻意戴上帽子,低調地離開自己的住所。

 

  尹貝羅達的第六會議廳座落在靠近市中心的區域,離勞爾主要在活動的地區不遠,只是市容在戰爭後全都經過大幅度的整修,許多街區有了陌生的風貌,因此當勞爾抵達目的地時,早就過了約定的時間。

 

  勞爾在警衛的盤查下拿出瑟法斯給他的邀請函。由於身上沒有攜帶槍械或其他危險物品,比預料中還順利的通過了檢查。他擠開走廊的人潮來到其中一間標有號碼的會議廳--此刻正被當作宴會廳使用--推門而入時引來不少關注的目光,四周飄散著零碎的細語,彷彿在批評平民並不屬於這裡,但他未曾怯步,而是直直走入場中,尋找約他參加宴會的那個人。

 

  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瑟法斯。

 

  在裝飾得美輪美奐的大廳角落,有幾位樂師正在演奏不知名的樂曲,瑟法斯就站在樂隊旁與數名衣裝筆挺的男性談話,略遠的距離聽不清楚具體的談話內容,只知道不能隨意打擾。

 

  不久,公事間的交談終於結束,瑟法斯畢恭畢敬的送走那群官員,兩人四目相交,那張保持著禮貌性微笑的臉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我以為你不會來……」

  「怎麼可能。昨天約好的。」

 

  瑟法斯轉身倒了兩杯紅酒,將其中一杯遞到勞爾面前。

 

  「因為我等了很久。而且你原本就沒打算一起慶祝,對吧?」

 

  勞爾接過酒杯飲啜一口,不習慣的溫潤口感使他眉頭緊鎖。

 

  「我只想與你分享喜悅。勞爾,我有必須和你見面的理由。」

 

  所以說該來的總是會來。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如果你想談我們發生關係這件事。」他知道瑟法斯想說什麼,那剛好是他不願回顧的一段記憶。「那天是我把持不住,你不需要自責。」

 

  瑟法斯差點把喝進口中的酒吐出來。

 

  「勞爾,我沒打算舊事重提……」

 

  像是無法理解怎麼會突然提到這件事,瑟法斯尷尬地否認著,然而越是著急就越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呃,勞爾,我想說的與那個無關。我……那個,其實我想……」

  「唔?」

 

  勞爾納悶地看著滿臉通紅的瑟法斯--拐彎抹腳的到底想表達什麼?

 

  「你是不是醉了?叫你別喝太多,你都沒聽進去。」他輕敲瑟法斯的腦袋。「等你整理好思緒再說吧,如果是正經事的話。」

 

  「……抱歉,」瑟法斯糾結到最後嘆了一口氣,苦笑。「我先去洗臉冷靜一下……」

  「需要我扶你嗎?」

  「不,我自己一個人沒問題的,盥洗室就在外面。」

 

  瑟法斯推開前方正聊得熱絡的賓客,在勞爾的目送下離開現場。

 

  雖然瑟法斯意識清楚,勞爾還是有些在意對方的狀態。該說是曾身為軍人的直覺嗎?也許他們應該一起行動。又過了一小段時間,正當勞爾焦慮地想著瑟法斯怎麼還沒回來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警告的信號聲,四周的光源也跟著瞬間消失了。

 

  「這是怎麼回事?」

  「是哪個程序出了問題?負責人在哪裡?」

 

  屬於警衛兵的雜亂的腳步聲使仍待在室內的賓客惶恐不安。

 

  「隔、隔壁的會議室失火了!」

 

  群眾的鼓譟蓋過緊急逃生的廣播通知,勞爾在理解到目前是什麼狀況以前,就被倉皇逃生的人群逼迫著往出口的方向移動。他首先想到的是,瑟法斯並未回來與他會合,如果沒有回到會場、也沒有跟著人群往逃生出口移動,那麼或許是在哪裡倒下了。

 

  勞爾的手心冒出冷汗。

 

  無視警告是再愚蠢不過的事,但眼下管不了那麼多,勞爾在一片混亂中往人群行進的反方向走去,他知道瑟法斯是從哪裡離開的,他只想確認對方是否仍在附近,就這麼簡單。

 

  瑟法斯所說的盥洗室就在門後接近走廊轉彎的地方,想當然爾,裡面空無一人。

 

  或許是往反方向逃走、也或許早就從別的通道離開了,雖然無論哪個都不是令人安心的選項,但至少沒有因為酒醉在這裡倒下。

 

  正欲離去的勞爾聽見某個巨大的聲響。那是過去身為革命軍士兵的他很熟悉的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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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並不是第一次察覺到敵意。瑟法斯敏銳地感受到,那些崇拜的目光包含著多少嫉妒的視線。是政治上對立的敵人設下的陷阱嗎?在他認為萬無一失的時候。

 

  瑟法斯在會議廳後面的倉庫開槍射殺了背叛他的部下,然而一切都來得太遲,從另一把手槍射出的子彈在那同時也擊中他的左肩,世界因為身體受到的衝擊力扭曲,然後破碎。

 

  不能倒在這裡。這是他費盡心思才得到的成果。他想對勞爾說,他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在尹貝羅達和平之際,他們不再因為沒有結果的戀情痛苦,他甚至連戒指都準備好了--只為了實現兩人共同的心願。

 

  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事情總是往最糟的一面發展。

 

  破壞掉計畫的是,左肩灼熱的疼痛。瑟法斯嘗試調勻越來越紊亂的呼吸,將重心移往右側,像是負傷卻仍想掙脫陷阱的小動物,緩慢撐起搖搖欲墬的身體。混亂的思緒安撫著他,這沒有什麼,不過是小傷,他能夠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的……

 

  恍惚間瑟法斯感到整個人像是跌進冬季的湖裡,全身發冷,每個細胞都異常地沉重。他的身體向前傾倒,撞上某人的胸膛。那人將他抱在懷裡,著急地低喚他的名字。

 

  「勞,勞爾……我……」

 

  瑟法斯透過聲音辨認出對方的身份。他現在的狀況一定糟糕透頂,因為在這之前勞爾不曾在他面前表現過任何負面情緒,而今堅毅的臉上滿佈的情感是恐懼。

 

  「你不會有事。」

 

  勞爾沉穩的聲音隱藏著壓抑。瑟法斯知道,那是為了不讓他發現內心的動搖。

 

  「你不會有事的……你沒有流很多血……我不會,我不會丟下你!」

 

  勞爾很難得的顯露出激動的情緒。他緊牽他的手,徒手壓住鮮血染濕的左肩,很快便意識到這麼做無法止血,那副著急卻又故作冷靜的矛盾的模樣,他是第一次看見。

 

  他想安慰勞爾。可是他連開口說句安慰的話都顯得困難。

 

  我想給你更多--原本該是這樣的。瑟法斯忽然感到很疲倦、使不出力,但他仍想和勞爾說話,至少要好好地向對方道歉。

  

  因為無論是友情還是愛情,他都無法再給予更多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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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勞爾靠在病房外的牆邊發呆。他等了一天一夜嗎?亦或是更久。他呆愣望著掛在門把上的名牌,上頭寫著他熟悉的名字,他正在考慮是否該推開那扇門。

 

  是不是只要捨棄所有矜持,就能換取那人臉上的微笑。如果這麼做能使對方幸福,他不會再顧慮別人的目光,即使他想保有僅存的最後一點自尊。

 

  勞爾還沉浸在沒有答案的迴圈裡,房門突然開啟,幾名穿著尹貝羅達軍服的士兵魚貫而出,示意他進入病房。

 

  勞爾沒有猶豫太久。他進門時刻意放輕腳步,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的帶上房門。瑟法斯醒著,就坐在床邊,看上去很虛弱,但氣色比剛到醫院時好上許多。

 

  「好像是你救了我。」

 

  勞爾聽見那微弱且溫柔地呼喚他名字的聲音。

 

  「你的臉好髒。你沒回家?」

 

  他搖頭,緩緩來到瑟法斯面前,任對方用濕紙巾拭去他臉上的髒污。那上頭還有怵目驚心的血跡,連他自己也不曉得是何時沾上的。

 

  有一道光芒從他眼前一閃而過,眩目得使人心痛。勞爾皺起眉頭,攫住瑟法斯軟弱無力的右手,目光停留在指間的戒指上。他不會錯認的,那是包含著愛與約束的禮物。

 

  「你沒跟我說。」他用力吸氣,胸口彷彿遭受重擊。「什麼時候的事?」

  「嗯?你是指……戒指?」

 

  勞爾有些急了,卻仍壓抑著沒有表現出內心的激動,他嘗試不去思考--若非因為受傷脫下手套,瑟法斯打算隱瞞多久!

 

  「最近才戴上的。抱歉,那天沒能說出口。」

 

  勞爾豁然明白瑟法斯為何邀請他參加宴席。無論是事業還是感情都有所斬獲,沒大肆慶祝一番真的說不過去。也許是早有預感會得到這種結果,雖然很難相信,實際上並沒有想像中難受,勞爾很快就平復了心情,真誠地祝福好友。

 

  「……恭喜你。」

  「這句話說得太早。對方沒有點頭呢。」

  「怎麼可能有人拒絕你的婚約。」

  「沒有人會拒絕嗎?不過那種人還是存在的。」

 

  漂亮的琥珀色雙眸投來曖昧的視線。瑟法斯蒼白的臉龐有著與他們初識時一模一樣的靦腆的淺笑。

 

  「我等了很久,沒有得到回應……我知道他在意……在意我和他只能當朋友這件事。可是現在,他好像覺得維持現有的關係就足夠了。」

 

  勞爾詫異地回望瑟法斯。他想大聲反駁。不是這樣的,我想要的不只是朋友。

 

  「你說不會有結果。」

 

  --與此同時,勞爾驀然想起,瑟法斯曾說過,即使不會有結果,也依然期待這份感情有獲得回應的一天。

 

  「如果我拒絕呢?」

  「嗯,拒絕也無妨。」

 

  瑟法斯起身親吻他的耳朵。帶有溫度的呼吸吹拂進耳裡,有股難忍的麻癢。

 

  嘴唇碰觸的地方正在灼燒他的理智。

 

  「你把持得住的話。」

 

 

 

 

 

後記:

其實寫了很久,因為勞爾突然R1,就快速修了一遍。整體來說大意是瑟法斯主動戴上戒指「勞爾,我們結婚!」的故事(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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